曾上游
在盐都鲜活的记忆中,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地处长堰塘的燊海古井、解放路的西秦会馆、沙湾的王爷庙、贡井的老街子……而对于釜溪河那曾经穿行不断、泊靠连营的运盐橹船,却印象模糊。
历史上釜溪河里的橹船,是自流井至邓井关航段的重要交通工具和唯一一种盐运船只。也是中国内河船运史上极为独特的一种船型,史称“自流井橹船”。
这种仅见于釜溪河行驶的小型木船,形状奇特,船长约14米,宽2至2.5米;船头高翘并与船尾成反方向歪斜,其作用是防浪,利于趋避急湾处的礁石和迅速转向。因它无舵,也无锚,单凭橹架在船尾掌握方向,故名橹船。
橹(俗称蒿杆)比船长,在16米左右。船头船尾宽度相当,但一个向左,另一个向右成反方向斜倾上翘,歪向一方,整船一副扭拧变形、歪头歪尾的模样,因而又被本地百姓形象地称作“歪脑壳船”或“歪屁股船”。船身两侧有甲板,为船工撑船脚道;行船全靠人力撑蒿推进,其船身结构只适合在釜溪河堰内运行,而不能外驰沱江。停靠时,以蒿杆大头上所嵌锥形铁镖插入河床来固定。
橹船的制作相当讲究,其用材均选楠木、柏木等优质木材。船底及前后敖因易与河底、岸壁摩擦碰撞,则多采用坚硬的青杠木。此外,还须多用铁钉连接加固,用桐油遍涂内外,以增加强度和防腐能力。船篷用竹篾编成,中间夹有蓼叶的称草蓬;夹以竹席并上黄蜡的称油蓬。另以用途分:盖于官舱及燕尾舱,不常移动的称坐蓬;盖于其它各舱,在船行时需移开以便操作的叫拖蓬。
橹船“个性十足”,具有很强的地域性,引起不少专家学者的关注和研究,被称作“中国航运史上的一朵奇葩”。
清初,朝廷对盐业采取较为宽松的课税政策。四川盐茶道明令:“听民穿井,永不加课”。开新井3年内免课,贩运40斤以下免税,并禁额外加派和苛扰勤索。因而盐业生产发展较快,到乾隆时期,盐业已被称为“四川之货殖最巨者”。不仅省内食盐完全自给自足,而且还有充裕的余盐源源不断地运销云、贵二省及湖北西部地区,成为水路的主要货运商品。
其时,从长江干道到各中小支流,均有盐运,加之为盐生产服务的物资供应,使整个货运量和货物周转量都达到空前规模,形成了如乾隆十七年(1752年)自流井所立《西秦会馆关帝庙碑记》中描述的“运榷黔、滇,连樯万艘,出没于穹濆窳桑之内”的兴盛局面。
川盐生产向以富、荣两地最为盛大,其年产总量约占川盐总量的50%左右,并通过水路外运出川。其承运水道便是自流井到邓井关的釜溪河(旧时习惯称井河或盐井河,为威远河与旭水河的下游航道)。它自双河口经自流井重滩、仙滩、沿滩、詹家井、邓井关等场镇,至富顺县之李家湾注入沱江,全长约67公里,是盐都千余年来所产井盐运往滇、黔、湘、鄂等省的唯一运盐内河航道,也是川盐运输的起点河流,通航历史悠久,在我国内河航道、航运史上留下了精彩的篇章。
史载,清咸、同年间至民国,自贡盐场每年有300多万担盐(约占总产量的80%),从这条内河航道运出,供给全国十分之一人口食用。至今在这条以釜溪河为主线的盐运水道沿线,仍保存有不少典型的古代建筑物,包括古堰闸10座、古桥7座,其中2处为桥闸合一;古盐码头6座。成为研究中国内河航运史、自贡盐业生产和运销,以及城市发展史不可多得的实物遗存。
盐都文人曾用这样的诗描述橹船:“橹船歪脑壳,五支为一单,行止如雁行,恰运一载盐”。穿行在这条运盐水道上的橹船,常年保持在3000只左右。每船载重量为二万五千余斤。按规定,需每5只船联组航行,称作“一单”,每单船装盐十二万六千斤,为1载(计50吨)“引盐”的重量。
历代盐运分引盐和票盐两种。由水路运输的称“引水盐”,每引5包,每包150斤,一引计7500斤。起运时每单配备六名船工,在沿途十多处浅水河段还须由纤夫拉船,盘滩过坳。
据1930年的统计,自贡盐场包括威远、宜宾为盐业服务的运输劳力共计为56546人。其中,陆运的搬运装卸工为51166人,水运的船工3266人,盘滩及纤夫2114人。足见当时富荣盐场井盐生产之兴盛。
抗战前的商运时期,橹船运费及有关盐运业务,由运商与船业双方公会协商议定。从1938年增产加运起,到1947年秋季停止官运时止,则均由自贡盐务分局对橹船进行统一管理。之后,随着陆路交通的改善,尤其是铁路运输的投入,橹船的作用变小。上世纪80年代末,这种在釜溪河行驶了数百年的盐运船,结束了其历史使命,悄然隐退并很快消失。2014年春夏之际,由自贡市盐业历史博物馆组织的“寻访川盐古道”大型学术考察,足迹踏遍川、滇、黔、鄂、湘等地的诸多县市,仅在乌江流域见到过类似的“歪尾船”(当地人叫“歪屁股”)。
橹船与天车等众多与盐业生产、销售相关的载体,都是“纪录自贡”的历史影像中,不可或缺的独特标志。它们见证了昔日盐都的辉煌与传奇,也凝聚着这方土地的乡愁和乡情。
编辑:CHRIS